毫不夸张地说，人类之所以如此珍贵，是因为他们能命名。即使我们随便叫一个人“高”，叫另一个人“胖”，我们都在用所有动物智力中最高的技能——用语言表达概念。
然而，当我们环顾世界时，我们不得不感叹:世界如此复杂，可以命名的东西太多了！难怪在任何普通词典中，数量最多的词总是名词——用来表示事物名称的词。
和今天日历物种美洲山核桃同属的山核桃，就没有“碧根果”这样吸引人的商品名。图片：图片：img3.tuniucdn.com山核桃，属于今天的日历种山核桃，没有“碧根果”这样吸引人的商品名。图片:图片:img3.tuniucdn.com
以植物为例。根据当今科学界的定义，植物是指能够利用叶绿素进行光合作用并制造自身养分的生物(当然，这只是一个简化的定义。如果你问我像菟丝子这样不含叶绿素，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庞然大物是不是植物，我也会说“是”)。植物可分为五类:绿藻、苔藓、石松、蕨类和种子植物。其中，能结种子的种子植物有20多万种。
虽然这个数字远低于世界上昆虫的数量(估计有1000万种，占所有现存物种的一半)，但已经相当可观了。根据2004年出版的《中国植物志》，中国种子植物种类近3万种，是世界上种子植物种类最丰富的国家之一。即使在我曾经居住的面积只有1.68万平方公里的北京，也有1700多种野生种子植物——把它们的名字列出来打印出来需要几十页。
破烂的荠菜从左往右流。
在中国文化中，自先秦以来，各种古籍文献中频繁出现的植物名称有很多，在这些名称上积累的人文知识就像滚雪球一样。
《诗经·关雎》第一篇提到一种叫荠菜的植物。照片:刘苏
以桃子为例。中国古代人很早就开始种植这种水果。如今，学术界普遍认为桃树是在中国驯化的。《诗经·周南·桃花》的第一句是“桃花出走”，意思是桃花盛开，但后人用了“桃”的谐音，把这首诗变成了“出走”，意思是人们已经逃跑了。
“桃花源”也是一个与桃子有关的著名典故，是东晋文学家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的经典之作。在这篇脍炙人口的文章中，陶渊明描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、和平的、田园诗般的世界。从此，人们把自己的理想世界称为“世外桃源”。照片:刘苏
《韩非子·说南》记载了弥子瑕分桃的故事:据说春秋时期，卫灵公喜欢男人，喜欢一个叫弥子瑕的人。一天，当他们一起去果园时，弥子瑕摘了一个桃子吃，觉得味道很甜，于是递给卫灵公几口桃子吃，给卫灵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。后来，“离别桃子”成了一个著名的男同典故。
然而，中国植物名称(或者更严格地说，中国植物名称)只是世界上所有植物名称的一小部分。其他语言中有很多植物名称，它们也承载了很多文化信息。虽然这么多植物名称是人类文化的宝库，但也给相互交流带来了很大的困难。
同音异义体
例如，马铃薯是原产于南美洲的重要粮食作物。在中文里，除了这个正式的名字，我们还习惯用“土豆”作为通称。此外，在不同的地方，它还有土豆、洋芋、山药蛋、绞蛋、洋芋等名称，《中国植物志》称之为“洋芋”。在其他语言中，马铃薯也被称为马铃薯(英语)、pomme de terre(法语)、Kartoffel(德语)、práta(爱尔兰语)、картоельジ.
日历粉丝@吴空自家土豆开花了。马铃薯的学名是马铃薯，我们很快就会谈到学名是什么。图:日历妈妈范@吴空
说到植物的谐音，除了上面的老例，我们再举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例子。2012年7月，从朋友那里了解到新疆有一种叫“雪莲”的植物。据说只生长在天山高海拔地区，是新疆特有的珍稀野生植物，与雪莲齐名。采花泡茶喝。据说可以调节三高，减肥养颜。起初，我真的以为这是一种稀有濒危植物。然而，当我在网上看到雪莲的照片时，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——这只是原产于北美作为观赏植物传入中国的“双色金鸡菊”，国内很多城市都有栽培。它是如何被吹捧为“珍稀高山植物”和“天山雪菊”到达新疆的？
被炒作的双色金鸡。其实就算去超市，也能看到苹果叫“蛇果”，猕猴桃叫“猕猴桃”，葡萄叫“葡萄干”，樱桃叫“樱桃”，山核桃叫“碧根果”。当有人一本正经地争辩“葡萄干不是葡萄”时，我们又一次看到了给熟悉的东西起陌生名字的巨大力量。图片由刘苏提供，图片:刘冰
进一步的了解让我愤慨。从2010年开始，这种植物在新疆当地大肆宣传，很多维吾尔族农民大量种植。然而到了2012年，“雪菊”的炒作轰然倒塌，价格暴跌。许多农民卖不出“雪菊”，损失惨重。毫无疑问，这是一场由“物以类聚名”现象引发的悲剧——如果奸商们没有取“雪菊”这样一个晦涩诱人的名字，然后在上面编织出“稀有而寒冷”的美丽谎言，如果人们只知道这种花叫“双色金鸡菊”，英文名是tickseed，那么这种炒作就不会发生。
“雪菊”，被吹捧为“稀有而寒冷”。照片:nipic.com
除了同义词，自然还有同名异物。菩提树是佛教中的神树。据说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曾经在印度菩提树下打坐了7749天，终于实现了。但这种神树是热带树种，在我国广东、广西、云南、海南等省份只能露天栽培。在北面的长江流域，寺庙不得不用无患子代替菩提，但它也被称为“菩提”。在黄河流域更北的地方，银杏被用作菩提树。在青海寒冷的地区(比如湟中的塔尔寺)，连银杏都长不出来，只能用马丁的香来代替菩提树。这还不是全部。现在许多外语词典已经翻译了英语林登、德语林登、罗马尼亚语tei和俄语лип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а10
真正的宗教榕树是在中国科学院北京植物园的温室里培育的。照片:刘苏
用死语言创造有血有肉的名字。
为了解决这些同音词和同音异义词的问题，18世纪，瑞典杰出的博物学家卡尔·林耐(拉丁文拼法为Carolus Linnaeus，1707-1778)创立了植物命名规则，至今仍被植物学家视为标准。
虽然植物命名的细节很复杂，但它的基本原理很容易理解。首先，林奈用拉丁文给植物命名。拉丁语在古罗马帝国是一种通用语言，但在林奈生活的18世纪，没有人在民间使用它。然而，当时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语言，有些国家有不止一种语言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来自不同国家的学者为了相互交流，不得不继续使用拉丁语。林奈的许多作品都是用拉丁语写的，所以他用拉丁语给植物命名是合乎逻辑的。还有一个好处——因为当时的拉丁语已经接近绝迹的语言，而且不会有很大的发展变化，所以用拉丁语给植物命名可以保证命名体系的稳定性。
有了这个拉丁文“学名”(“学名”的简称)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交流起来就容易多了。比如土豆虽然有这么多名字，但学名只有一个:马铃薯。这种北美植物，别称“雪莲”，只有一个共同的学名:金鸡菊。至于各种“菩提树”和“蓝铃花”，它们都有自己的学名，所以并不混淆。曾经困扰人们的植物命名问题就这样解决了。
左:苏格兰的“蓝铃花”——圆叶风铃草；右图:西非“蓝铃花”三出阴蒂。图片:维基
植物的科学命名实际上是一项相当乏味的任务。学者们必须首先亲自采集或派人采集标本(有时甚至冒着生命危险)，然后对标本室中的大量标本进行比较，以确定这些标本所代表的植物种类的范围和亲缘关系。然后，他们还要梳理文献，找出相关的学名，这样才能正确命名一种植物。有时候，为了确定一种植物的正确学名，需要几代人、十年的努力！
然而，作为对植物分类学家枯燥工作的奖励，他们拥有令人羡慕的命名新植物的特权。他们可以和他们崇拜的人、他们的导师和朋友，甚至他们深爱的妻子焦耳(有时是他们讨厌的人)一起给新植物命名。新的植物学名称一经公布，无特殊原因不能废止或替换，后世学者只能老老实实使用这个名称。因此，很多史书中很少提到的人物，都把名字保留在植物的学名中，并且永垂不朽。植物名称中除了人名之外，还可以发现大量的地名、方言词等特殊词汇，这些词汇都承载着与植物相关的有价值的信息。
珙桐的通用名来源于将珙桐引入西方的阿尔芒·戴维(法国传教士、博物学家，中文名谭维道)。
这样，植物名也承载了很多历史文化。看似繁琐的植物学名称往往包含着命名人的好恶，反映着植物学家的生活，甚至书写着一个国家的兴衰，体现着一个民族的气质。这些用拉丁语创造的名字，即已灭绝的语言的词汇，如果能得到正确的解释和验证，将成为翔实的史料。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一件一件地勾去旧事，这样不仅可以纠正历史的不足，即使被拿来当八卦，也往往会失去明星的八卦新闻。
我认为我们不仅要对植被的名称“了解更多”，而且要对它“了解更多”。知道名字是我们发挥所有精神智慧的第一步。只有认真理解和认识名字背后的信息，才能最终将外在的知识转化为内在的精神体验，真正感受到精神生活的至高乐趣。
